春风渡我

空花集 3

南市， 坐落在诰京的南大街更南的一条长街上。

离黄少天他们住的驿馆很近。

周泽楷带着黄少天出了南大街再往南一拐穿过五条街就到，黄少天不停的往街两边瞧。

“诰京街道真安静，我们云霄京出了东市和西市之外所有的大街小巷都有卖货郎和小贩，还有卖花的姑娘，人一多起来她们就会唱卖花的歌，五花八门的卖什么花就唱什么，可好听了。”

周泽楷静静听他说完，道：“城中心不让，四周会有。”

“哦哦哦，原来这样，每个地方风气不同啊，对了，你刚才说可以去西郊骑马？西郊好看吗，除了骑马还能做什么啊，可以打猎吗？”他还没走到南市，已经惦记上西郊了。

周泽楷看着黄少天神采飞扬的模样，觉得他跟传言中“静待时机一击必中”的蓝雨剑圣一点都不像。若不是看到他握住马缰时虎口一层厚茧，周泽楷倒是觉得黄少天是个不谙世事的少年，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清凌凌的还未见过这世间的残忍和冷漠。

“好看，可以。”

黄少天觉得周泽楷看着自己的目光有些怪，却也猜不出来什么，一味说道：“真的啊，那咱们挑个好时气出去打猎吧，打完了之后咱们就地生火烤来吃，你们不是挨着沧浪水吗，到时候咱们抓点鱼吃。云霄京离得海边近，我小时候跟着爹爹去海边住过一段，抓鱼可准了。”

周泽楷点了点头：“好。”

他声音低沉，又带着一种缄默无言的意味。

黄少天“嘿嘿”了两声，在心里唾弃自己没见过世面被美色声线所惑好像没见过美人似的，说道：“说起打猎的话，不知道你会用碎霜还是荒火？我还真想见一见呢。”他说到一半，把腰间配着的冰雨往周泽楷那边挪了挪：“喏，你都看过冰雨了，我还没见过碎霜和荒火，太不公平啦。”

周泽楷嘴角翘了一下。

他把右手上的袖子往上掀开，露出一架制作精良的短弩来。

“碎霜，荒火没在。”

黄少天想伸出手摸一下，犹豫了一下自己还没和周泽楷熟悉到这个程度就没好意思，周泽楷好像猜出了黄少天的意图，把碎霜往黄少天眼前挪了挪。

黄少天用手摸了一下，惊吓道：“这是铁桦？”

周泽楷点点头。

“这铁桦不知道要几百个工匠日日夜夜磨几年才能磨下来那么一小块呢，真奢侈啊，”黄少天感叹道：“这弩箭也是精铁所制吧？”

周泽楷又点点头。

还没等黄少天感叹完，周泽楷抽回手臂指了指黄少天的腰间：“没看过。”

黄少天汗颜。

人家碎霜让他里里外外摸了一遍，结果他说给周泽楷看过的冰雨也不过是让人家看了个镶着七颗夜明珠的剑鞘。

黄少天说：“好吧好吧。”

他纵马后退了两尺许，抬手拔剑。

名剑出鞘，微作龙吟。

黄少天挽了个剑花道：“剑名冰雨，海外寒剑精英，剑锋三尺三，净重六斤四两。”

周泽楷感觉到，黄少天拔剑的那一刹那整个人都发生了一种微妙的变化。一种冰冷的早已见过血气的寒芒穿越黄少天的眼睛，让他整个人都化作一柄凛冽的剑。

“好剑。”

“当然是好剑，这可是我舅舅命人在海外给我寻来的材料淬炼的呢，夏天热极了抱在怀里都能消暑的。上次我这么干了一回被魏老大撵的满院跑。你知道魏老大是谁吗，就是我师父啊，魏琛。”

黄少天瞬间变回了刚才笑嘻嘻跟他说想要看一看碎霜的模样。

可是周泽楷已经把刚才那个样子的黄少天记住了，并且是牢牢地记在心里。

他想了想，决定还是不要告诉皇帝了。

他低头看着黄少天手里的剑，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好像真的是一块透亮透亮的带着微微蓝色的冰。

周泽楷心里想不知道这样漂亮的剑沾上了血会是什么模样，就像他就算见过他刚才的黄少天也猜不出黄少天杀人是什么样子。

黄少天不明白为什么周泽楷对着冰雨发愣，只以为是周泽楷喜欢冰雨的模样。

他准备发扬一下蓝雨的光辉形象大大方方让周泽楷看个够，结果周泽楷一下子跟个没事人一样转过头往前走了。

黄少天跟踩了一脚棉花似的。

周泽楷说：“到了。”

他是温默的风景。

他的右手边，是一片喧嚷的集市。